豫论场丨家暴跳楼致瘫，不让离婚让调解？

夏远望

　　“腰椎爆裂性骨折伴椎管狭窄并双下肢截瘫、左侧眼光内侧壁骨折等身体多处骨折……”2019年8月13日，商丘市拓城县刘女士因不堪家暴跳楼致残，一份医院手术记录，冷冰冰陈述着事实。然而，事发近一年，她仍未能成功离婚，7月14日，当地法院称双方意见不统一，要求调解，等刑事判决有结果后再一起决定。

　　荒诞！震惊！很难想象这样事情发生在今天。这个婚怎么恁难离？据目前公开信息，当地民警告诉刘女士，她的行为属于自杀行为，丈夫不需要负刑事责任，当地法院称其丈夫希望调解，且家暴事实不确定。“不需负刑事责任”日前却被刑事立案，简直是啪啪打脸。且不说刘女士表示跳楼是逃生而不是自杀，退一万步说，即便家暴现场缺乏目击证人和“有力证据”，明眼人都能看出，这样的婚姻早已名存实亡，压着不判是个什么情况？

　　极端个案往往是法治放大镜，让一些漏洞凸显出来。婚姻法规定，人民法院审理离婚案件，应当进行调解；如感情确已破裂，调解无效，应准予离婚。据此，调解是审理离婚案件的必经程序。刘女士起诉离婚，法院要求调解，从程序上说，并无问题。

　　然而，人都瘫痪了调解还有意义吗？更极端的，倘若对方杀害了自己父母，起诉离婚时是否还要走调解程序，这个程序要走多久，不走算不算程序违法？调解期间若造成极端事件发生，法院有没有责任？

　　全国妇联统计，中国2.7亿个家庭中，有30%的妇女曾遭受家暴，平均每7.4秒就有一名女性受到丈夫殴打，每年超过9万妇女因家庭暴力自杀，家暴致死占妇女他杀原因的40%以上！家暴受害者普遍弱势，很多人选择忍气吞声，即便有勇气离婚，也会因为举证不足、施暴方恐吓等种种原因，起诉无效。

　　在中国传统文化里，“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”，这些年，中国人离婚率不断攀升，在一些大城市每两对夫妻就有一对离婚，其中不乏草率冲动者，对此，《民法典》设立了三十天的“离婚冷静期”，但这一规定仅限于婚姻登记机关离婚登记申请。

　　人民法院判案，不存在“冷静期”一说，但实际操作中很多也是“劝合不劝离”，从起诉到一审、二审，往往就是大半年，一方面，固然挽救了很多濒临破碎的家庭，硬币的另一面，客观上也纵容了家暴滋长。

　　所以说，法律也面临一个与时俱进查漏补缺的课题。婚姻法第二十四条有关夫妻共同债务处理的规定，就经历了一个从饱受争议到逐步完善的过程。笔者期待，这一极端个案能引起法学界重视，对离婚调解程序作出更精细的司法补充，什么时候必须调解，什么时候无须调解，都要有明确解释，一刀切的调解程序，机械延长离婚时间，弱者承受的是更大伤害！

　　家暴，只分零次和无数次！回到刘女士一案，这是她第三次被家暴，第一次，丈夫因赌博输了五十多万元，将其殴打一番，当时第一个孩子刚4个月。离婚过程中刘女士多次遭遇对方家人的死亡威胁。如果信息属实，公众有理由怀疑，什么样的人动辄输赢五十万？动辄以杀死对方家人相威胁？一年过去仍未能离婚，除程序因素之外，还有没有其他原因？一年前因家暴跳楼致残，一年后施暴者才被刑事立案，为什么？

　　电视剧《三十而已》中，钟晓芹离婚连夜打包说走就走的场景，对一些农村地区妇女而言，依然是可望而不可及的传说。隐秘的角落更需要阳光照射，愿这样的个案，仅仅是个案！